汉家衣冠明征士：瑞龙山朱舜水墓地设计释疑 刘晓东 （东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吉林长春１３００２４） ［内容摘要］朱舜水在对自身墓地的设计中，应该是隐含了某些能够表明自己“大明人”身份的 元素。今天的朱舜水墓地，除却德川光团所题写的“明征君子朱子墓”的墓碑外，已很难找寻到 这种身份印记。但根据日本水户德川彰考馆所藏的部分古画，并与朱舜水的经历及明代历史 结合来看，还是可以发现一些线索的存在。第一，朱舜水墓地的设计，明显采用了一些其故乡 中国浙江省的常见形制，如护土墙等；第二，朱舜水墓地较为特殊的圆锥形封堆与梯形墓碑碑 盖，可能象征了“大明衣冠”中由明太祖钦定的“六合一统帽”与“四方平定巾”，这既是朱舜水自 身经历中最为重要的两种身份服饰，也是表示其明朝遗民身份，寄托思明衷情的重要物化象 征；第三，将两种特殊设计在水户德川家族墓地中的推衍，则表明了朱舜水对水户德川“四方平 定、六合一统”的政治期待。 ［关键词］朱舜水；水户；瑞龙山；墓地形制；德川光囫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４—６２０１（２Ｏ１７）０２—００３０—０７ 引 言 朱舜水，名之瑜，字鲁屿，号舜水，明万历二十八年（１６００）出生于浙江余姚。明清鼎革之际，朱舜水 追随南明鲁王抗清北伐，曾先后七次东渡扶桑，最终因复明无望流寓日本，受到德川幕府水户藩第二代 藩主德川光囫的礼遇，讲学以终，被后人尊奉为“胜国宾师”。 朱舜水一生以“反清复明”为己任，始终以“大明遗士”自居，“惟以邦仇未复为憾，切齿流涕，至老不 衰，明室衣冠，如终如一”。①他在临终前的遗书中更痛陈自己生死皆为“故明人”的“思明衷情”： “予不得再履汉土，一睹恢复事业。予死矣，奔赴海外数十年，未求得一师与满虏战，亦无颜报 明社稷。自今以往，区区对皇汉之心，绝于瞑目。见予葬地者，呼日‘故明人朱之瑜墓’，则幸矣。”② 因而，在朱舜水去世后，德川光囫特亲书“明征君子朱子墓”碑文以明其志。③百余年后，明治初期的 著名汉诗长老小野湖山，曾赴水户拜谒朱舜水墓并作诗一首，其文云： “安危成败亦唯天，绝海求援岂偶然。一片丹心空白骨，两行哀泪洒黄泉。丰碑尚记明征士，优 待曾逢国大贤。莫恨孤棺葬殊域，九州疆土尽腥膻。”④ 这里的“丰碑”便是德川光园亲书的碑文，也成为朱舜水“故明人”身份的重要标识。 ［收稿日期］２Ｏ１７一Ｏ５—０８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明清时期的周边认知与多民族统一国家的建构——以东南海疆、 东北边疆的统合为中心”（编号：１６ＪＪＤ７７ＯＯＯ８）；教育部新世纪人才资助计划项目“明清时期中国知识界‘倭 寇’叙事的历史演变”（编号：ＮＥ（ １２—０８２３）。 ［作者简介］刘晓东（１９７２一），男，辽宁凤城人，东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教育部青年长江学者。 ①朱舜水著、朱谦之整理：《朱舜水集》附录一《传记年谱》，安积觉：《明故征君文恭先生碑阴》，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１年， 第６３１页。 ②林惠如辑：《明代轶闻》卷一，《孤忠鉴・朱舜水》，“明代野史丛书”，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２００２年，第２７２页。 ③德川园顺编：《水尸羲公全集上》付，安稹觉：《蓑公行夷》，柬京：角川耆店，１９７０年，第４６８页。 ④小野湖山：《湖山楼 抄》卷之一，《舜水先生墓》，柬京：瑞威堂、拥万堂，１８７０年刻本。 ・ ３０ ・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德川光吲的碑义 于木舜水去 之 ，这种情形的¨ｊ现，恐怕对于弥留之际 “莽地”便知其为“故明人”的身 的朱舜水来说，也是难以完伞颅料的。…此术乔，米舜水遗书『Ｉｌ所 份标识．显然并非（至少并小仅仅）指德川）匕ｌ硝的碑义ｌ『ｌ＝『言。也就址说，除Ｊ 德川光 题写的“明征君子 朱子墓”墓碑外，朱舜水 刈自身墓地的没汁・ｆ】。心该还隐含＿ｒ ＪＪ。 ｆ以表明白己“故Ｉ】月人”身份的元素。 不过。这些“元素”恐怕很难从日本的文化ｆ々统ＩｌＩ得以仃效 ， 多的还需要从中 尤其是明朝 的历史与文化传统巾 以理解。 一、朱舜水的墓地形制 朱舜水的弟子今外弘济、安积觉 《舜水兜生行实》巾记载． 舜水先生“以四月＿＿＿＿．十六［Ｉ葬于常陆久慈邯人ｒ¨乡瑞龙ＬＩＩ麓．依 明朝式成坟焉”，（１）这应该也是朱舜水标爪 “占史明人”身份的一种 方式。但到底何为“明朝式”却语焉不 ， 此从小野湖山 今 日，当后人不断膜拜于舜水先，ｌｉ墓前时，似 埘此都未能有 深 的认知与体悟。今天我们伫 于舜水，尤，卜旗 ．对“明朝式”仍还 是不太清楚，但墓地巾清晰可 的两块埘称撄放的■角形石块． 以及环绕墓地周 的龙形凸起的树根．还址ｆｊｌ起我们极大的疑 图Ｉ朱舜水墓（笔者摄于２０Ｉ４年８月） 与兴趣（如图Ｉ）。 那么，这两块残留的 角形石块，５－ｑ］ＪｔＥ址做什么ＪｌＨ的？为何树根会环绕墓地伸展并形成“龙”状的凸 起呢？实际上，今灭我们看剑的朱舜水壤地边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 不完全足它过太的模样。在水户 德川博物馆巾，收藏订两幅关于瑞龙ｔｌＩ蜓地的ｒ ．一幅作Ｊ 、化２ （１８４５），另一幅作于明治时代 （１８６８ ｌ９ｌ２）， 幅Ｊ ｌｆＩ都描绘了当时术舜水綮地的样子（如Ｉ ２、 ）。 图２弘化２年图（水户德川博物馆藏） 图３明治时期图（水户德川博物馆藏） 图４叶适墓 图５林和靖墓 从图２巾不难行到，在米舜水墓地的 ＩＩｌｌ１ Ｉ， ‘一条术封闭ｌ，ｉ，Ｊ ：状物。这条 状物 ｌ欠１ ３中也存在，并 呈现出月牙状的● 休景象。这种 制形 Ｉ｛本确实十分特殊．ｆＩ ｔ￣ｇ－：ｒ…Ｅｌ东南沿海地 包括朱舜 ①朱舜水著、朱谦之骼 ：《朱舜水集》附录－《传 年，第６２３页。 》．今仆弘济、 觉：《舜水先 行实》，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１ ・ ３１ ・ 水的故乡浙江省——从古代以来就已非常常见，其中著名的如浙江温州南宋大儒叶适墓（如图４）、浙江 杭州宋代文士林和靖墓（如图５）等。 图４与图５虽然在外观上略有不同，但基本属于同一墓制形式。墓后皆有“墩”，考古学上称之为 “挡土墙”或“护土墙”，民间俗称为“坟圈”，主要起到防水护坟的功能。其形制在融合人民间的五行风水 观念后，基本呈现出“形若半月，后仰前俯”①的特征，从远处看与中国古代所坐的太师椅极为相似， 故在民间常称为“椅子坟”或“太师椅坟”，寓以富贵相承之意。这种墓式在中国东南地区十分流行，应该 也是朱舜水非常熟悉的一种墓地形制。事实上，朱舜水也曾先后与人见道设、德川光园等人交流过坟茔 堪舆问题，还用沙土树木做了一个模型送给人见道设。在这其中，他也谈到了“围墙”的问题： “古人琢石密凳，颇为坚固。近时堪舆家以为坟上用石，多则煞气重，且来龙不宜以大石压之。 是以七八十年来，惟堆垛碎石，罕有细石作围墙者。……碎石则两面密砌，中实以土，不必掘沟，不 必打椿，似乎气脉潜通。……高下视其坟之大小，坟高者半之，或六尺；坟卑者墙与坟平。凡墙皆后 高前下，渐渐而低，至拦土边。高者三尺而止，其墙下厚上薄，约三尺四尺，上止尺余。用琢石板盖 顶，有式四牧，围墙下脚去坟堆下脚止二尺三尺，不可廓落，通一人左右，旋而已。” 据此，我们是否可以推测图２、图３中朱舜水墓后的环形物，应该就是一道“挡土墙”，而且从图３来 看，这道“挡土墙”的确呈现出“形若半月，后仰前俯”的走势，也就是朱舜水所说的“后高前下，渐渐而 低”，这可能也就是安积觉等人所说的“依明朝式成坟”吧。残留在朱舜水墓侧前方的两块三角形石块， 就是标示“挡土墙”起始的基石（拦土）。墓后的古树，因为受到“挡土墙”的阻挡，它的根须只能围绕墙的 后身蜿蜒伸展，最终形成了所谓的“龙”的形状。 二、朱舜水墓的“碑帽＂与“封堆＂ 如果说朱舜水的墓地是依“明朝式成坟”，那么通过对比我们又不难发现：在明朝的墓式中几乎未见 朱舜水墓地中的梯形碑帽与圆锥形封堆（见图１）。这种不同寻常的“碑帽”与“封堆”形制，是否与朱舜 水的身份有关呢？ 在朱舜水的生命与身份认同中，“大明衣冠”始终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明室衣冠，始终如一”。在 他所做的《避地日本感赋》中就有“汉土西看白日昏，伤心胡虏据中原；衣冠虽有先朝制，东海幡然认故 国”③的感怀。当德川光囫将朱舜水迎至水户讲学并欲为其建新居时，朱舜水也以“借上公眷顾，孤踪海 外，得养志守节，而保明室衣冠，感莫大焉”④力辞不就。后来，他的孙子蒙特许赴日本，他更明确要求 “另作明朝衣服，不须华美，其（清国）头帽衣裳，一件不许携人江户”。⑤ 那么，朱舜水所说的“大明衣冠”又是何种样式呢？据《舜水先生行实》记载： “甲寅（二年），先是上公使先生制明室衣冠，至是而成；朝服、角带、野服、道服、明道巾、纱帽、幞 头之类也。”⑥ 除却官服外，其中最能代表“大明衣冠”的自属“道服”和“明道巾”了。“道服”也就是所谓的“深衣”， “明道巾”也称“方筲巾”或“方巾”，相传为南宋大儒程颢所制。明人王廷相就曾云：“方笛巾乃明道先生 所制，今世士人多服之，较之幅巾，亦似简便。著深衣时，以小冠束发而戴此巾于上，亦足称也”。⑦可以 ①②③陈盛韶：《问俗录》卷二，《古田县・墓圹》，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１９８３年，第６８页。 朱舜水著、朱谦之整理：《朱舜水集》卷十四《坟茔事宜》，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１年，第４６９页。 林惠如辑：《明代轶闻》卷一，《孤忠鉴・朱舜水》，第２７３页。 ④⑤⑦・梁启超：《明末朱舜水先生之瑜年谱》，台北：商务印书馆，１９８１年，第５８页。 梁启超：《明末朱舜水先生之瑜年谱》，第５７页。 王廷相：《王廷相集（二）》，《王氏家藏集》卷３９，《深衣统论》，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９年，第７００页。 ３２・ ⑥朱舜水著、朱谦之整理：《朱舜水集》附录一《传记年谱》，今井弘济、安积觉：《舜水先生行实》，第６２０页。 说，“深衣方巾”乃是明代士人一种重要的身份标志。 “方巾”除了儒学传统的文化意义外，在明代还被赋予了特殊的内涵。据说元末明初儒士杨维祯曾 将方巾加高，颇有飘摇风逸之感，明太祖朱元璋召见他时颇为好奇，问所戴为何巾。杨维桢机敏地回答 道：“四方平定风吹草动”。朱元璋听后大悦，“召中书省，依此巾制颁天下尽冠之”。①因此，方巾在明代 也称“四方平定巾”，是明太祖朱元璋钦定颁行的一种方形软帽，一般以黑色纱罗制成，并可以折叠，展开 时四角皆方，也称“四角方巾”。平常佩戴时，则多将四角收起，巾幅后批，略呈梯形造型（如图６）。 图６方巾后批式 图７夏允彝父子像 “四方平定巾”在最初形制还较为统一，但随着时代变迁也呈现出一定的变化。清人叶梦珠在《阅世 编》中就记载了明代“四方平定巾”的变化状况： “自职官大僚而下至生员，俱戴四角方巾。其后巾式时改，或高或低，或方或扁，或仿晋唐，或从 时制，总非士林，莫敢服矣。”② 可以说，明朝中期后出现的飘飘巾（逍遥巾）、周子巾、莲花巾等都是在“四方平定巾”（即“方巾”）的 基础上演化而来的，尤其飘飘巾更是晚明士人常见的样式。明人所绘的夏允彝父子像中的夏氏父子，就 分别佩戴了“四方平定巾”与“飘飘巾”（如图７）。也正因为如此，王圻的《 才图绘》中对“巾”的记述基 本只有云巾、网巾、幅巾、儒巾、汉巾、唐巾、东坡巾、诸葛巾、治五巾、方巾等，而无“飘飘巾”等类型，应该 是将其包含在了“方巾”的门类之内。③但对于“方巾”，王圻又进一步解释道：“此即古所谓角巾也，制同 云巾特少云纹，相传国初服此，取四方平定之意。”④ 在日本茨城县立历史馆中藏有一幅朱舜水像，据说为其初来水户时的样子（如图８），所戴即为“四 方平定巾”（方巾）。据《舜水谈漪》记载，朱舜水常戴“包玉巾”（如图９），“用皂绢造之，玉为饰，朱先生常 戴之”。⑤安积觉在《朱文恭遗事》中也说，“先生朔望必拜，……披道袍戴包玉巾，东向而拜，口诵细 语”。⑥这里的“包玉巾”实际上只是折叠后的“四方平定巾”，只不过加上玉片进行了简单装饰。而日本 茨城县水户市彰考馆所藏长谷川等善所作的《朱舜水画像》（如图１０），其中舜水先生所戴的即是明显加 置了前后披幅的“飘飘巾”样式。 ①张岱：《夜航船》卷１１，《日用部・衣冠・方巾》，北京：中华书局，２０１２年，第２３１页。郎瑛在《七修类稿》中也有相同 的记载，文云：“今里老所戴黑漆方巾，乃杨维桢入见太祖时所戴。上问日：此巾何名？对日：此四方平定巾也。遂颁 式天下”（郎瑛：《七修类稿》卷１４，《国事类・平头巾网巾》，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１９９８年，第ｌ６４页）；明末朱术垧 在《汝水巾谱》中的记载也是如此，并进一步解说道：“国初制以征四方平定之意，此制大雅，故明人多冠焉。惟北京 金箔胡同款样最妙，其他地方高矮宽窄由人所好”（朱术垧：《汝水巾谱・四方巾》，“四库未刊”本）。 ②叶梦珠：《阅世编》卷８，《冠服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８１年，第１７４页。 ③④王圻：《三才图会》中册《衣服一卷》，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礼，１９８９年，第１５ＯＯ １５Ｏ６页。 王圻：《三才图会》中册《衣服一卷》，第１５０３页。 ⑤朱舜水：《朱氏舜水谈漪》，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１９８８年，第９Ｏ页。 ⑥朱舜水著、朱谦之整理：《朱舜水集》附录一《传记年谱》，安积觉：《朱文恭遗事》，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１年，第６２５页。 ・ ３３ ・ 、 、 ｛＼ １ 口 晕：毒｛Ｓ 摩帽Ｊ 翥蕞 盘 刚 盏 礅＾鹰 喜 ．｝ 专 ．尚ｔ 邑 譬爱 ｜＿ ｋ 讯 土。甄．： 图８日本茨城县立历史馆藏朱舜水像 图９朱舜水包玉巾 图ｌ０水户市彰考馆藏朱舜水画像 图１１朱舜水碑帽（摄于２０１６年９月） 如果我们将折叠变形后的“四方平定巾”与舜水先生墓的“碑帽”结合起来看，不难发现两者在形制 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代表朱舜水身体的墓碑与代表“四方平定巾”的碑帽如此浑然合一的时候，我 们是否可以幻化出一幅身着汉家衣冠的明代士人形象呢？令人振奋的是，２０１６年９月笔者受日本水户 德川博物馆的邀请，再度踏察瑞龙山时发现，经过净水清洗后的朱舜水墓碑终于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在碑帽正面赫然呈现出与长谷川等善所作的《朱舜水画像》中极其相似的云纹装饰（如图１１），这恐怕不 是一种简单的巧合吧。 按照这一逻辑思路，舜水先生墓的“封堆”形制似乎与明朝另一个颇具象征意义的“六合一统帽”也 是十分惊人的相似。“六合一统帽”也就是民间俗称的“瓜皮帽”，“用帛六瓣缝成之，其制类古皮弁，特缝 间少玉饰耳，此为齐民之服”，①在明代多称为“小帽”或“六合巾”。相传它也是明太祖朱元璋所制并颁 行天下，明人陆深在《豫章漫钞》中记载：“今人所戴小帽，以六瓣合缝，下缀以檐如筒，阎宪副闳谓予言， 亦太祖所制，若日六合一统云尔”。② “六合一统帽”作为国家颁行的衣冠样式，寓以“六合一统、天下归一”之意，在明代广为流行，在明 人所作的《皇都积盛图》中就比比可见（如图１２），无疑也是朱舜水在大明生活中常见惯用的一种服饰。 因明朝人的蓄发风俗，所以明朝的六合一统帽和清朝的比较起来，要相对高了不少，尤其到明代中后期， 受社会风气变化的影响更趋向于高、尖化的发展，诸如《太康县志》中就记载，嘉靖后“市井少年帽尖长， 俗云边鼓帽”。③明朝墓葬中出土的一些男性陶俑，其所戴的“六合一统帽”也是如此，甚至令人多有夸 张之感（如图１３）。如果将“六合一统帽”与舜水先生墓的“封堆”相比较，其相似性也是显而易见的。 ①②③・王圻：《＿二才 会》中册《衣服一卷》．第１５０４页。 顾炎武著、黄汝成集释：《Ｅ１知录集释》卷２８，《冠服》，长沙：岳麓书社，１９９６年，第９９１页。 顾炎武著、黄汝成集释：《日知录集释》卷２８，《冠服》，第９９ｌ页。 ３４ ・ 图１２《皇都积盛图》局部 图ｌ３明墓陶俑 “四方平定巾”与“六合一统帽”这两种典删一Ｉｑ－：ｉｒｏ大明衣冠彤制，在舜水先 壤地的ｆｎ现，若简单以巧 合相解释，是否太过于简单呢？这是否也足未舜水 某种 度ｆ ｆ自己“大ｆＪ』｛遗 身份的一种暗永呢？ 三、水户藩家族墓地的“封堆＂形制 朱舜水受知于德ＪＩＩ光圈后，对水户藩丧葬祭 制度的变化 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据《舜水先生行 实》记载，到达江户后不久的康熙八年（Ｈ本宽义９年．１ ６６９）．木舜水就承命为德川光囿做《 侯五庙 说》。①而据水户彰考馆所藏《桃源遗事（乾）》ｒ 裁，德川）匕【 十儿岁时．朱舜水曾来水广ｌ许为水户 常盘等地墓葬之事研习过《文公家礼》之《丧葬仪略》。②现存我ｆ『Ｊ所看到的瑞尼１ｌｊ水户藩德川家族墓地 的基本形制，应该是德川Ｉ光园受到米舜水影响后， 延宝５ （１ ６７７）至延 ７ ｑ－：（１６７９），通过对德ＪＩ』赖 房子女、侧室、光国夫人寻子及武ｆｆＪ信吉等墓地的改葬奠定锥肜的。 水户藩家族墓的“封堆”形制，无论在ＦＩ本还足巾ｌ 都足 常独特的。潜丰鹱（而且只行潜主墓）的 “封堆”呈梯形，藩主夫人及族人墓（不沦男性女性）的“封堆”皆 咖锥形（如 １４、１５、１６）。其ｔ｝Ｉ意味颇 为耐人寻味，这种“封堆”形式到底表达了怎样一种内涵呢？ 图ｌ４弘化古画中的藩主及夫人墓 图１５藩主及夫人墓（摄于２１１１６年９月） 图１６水户藩族人墓（摄于２０１６年９月） 我们将水户德川家族墓的形制－ｊ朱舜水基进 ｆｘ，ｔ比，不难发现：藩丰墓的“封堆”形制 米舜水墓壤 碑的形制基本相同，而朱舜水墓的“封堆”形制则 ｊ藩主夫人及族人藜的几乎究仓一致。如果湍主墓的 “封堆”形制代表了“四方平定”，藩主夫人及族人壤的“封堆”代 Ｊ ‘六合一统”，这其巾是否Ｉｆｆ＇ｆ禽了儒家 传统“齐家、治同、平天下”的价值理念呢？ 若果真如此，朱舜水对德川光 或者说是埘水户德川．无疑寄 极高的政治期待．恐 ｍ 他的心 里能在日本弘扬中原文化，实现“｝儿｛疗平定、六合・统”的宏人¨标．非水ｒＩ德』ＩＩ萸属。ｌＦ如 他写给中 ①朱舜水著、朱谦之整理：《朱舜水集》附录一《传ｉｄｆｌ 》．今 弘济、安干！｛觉：《舜水先１ｉ行 》，第６１９贝。 ②③德川真木监修、徐兴庆主编：《Ｉｑ本德川博物馆藏。ｉ＾求ｌ１・德川光 史献释解》．韩东育解说：《西…行纪・义公葬仪 注》，上海：上海古籍ｉＢ版ｌ丰十．２０１４年．第９３负。 《同制定史跻・水 德川家墓所保存整借事柴袱告｜｛ｆ １・平成２ ２３ 度》誊木资料２（６）《墓所ｃ二 寸６年表》． 水户：公益财卜ｊ１法人德川三 一 ７，厶、２Ｏ１３ ，第２３１页。 ・ ３５ ・ 国友人的书信中对德川光园所赞誉的那样： “上公乃为当今之至亲尊属，封建大国，列为三家，盛德仁武，聪明博雅，从谏弗口弗，古今罕有， ……若如此人君而生于中国，而佐之以名贤硕辅，何难立致雍熙之理。”① “夫以禹汤文武周公之治为小康，而以此为大同。……私计近世中国不能行之而日本为易。在 他自己也曾对德川光园说： 日本他人或不能行之，而上公为易。”② 这种期待与理念在他给德川光囫之字“子龙”所做的解说中，表达的更为明显： “又三、四日后，燕前所，大兄锦衣君日：前日龙之出处，无可搜求，物物皆如故。视毕，诸弟悉已 下楼，我独凭牖远眺，顾见窗口，一砖渐昂，半掀之，则已损，龙正蛰于其中。取而视之，砖之下有形， 泥之中有象，宛然一模范也。径三、四寸，蟠旋约可尺许，此又其最奇者也。因叹日：龙之神乃至于 此乎？是犹所谓放之弥六合，卷之藏于密也。”③ 颇为巧合的是，就在德川光园对家族墓地进行改造的延宝５年（１６７７），他也将山名由原来的“隋留” 改为了“瑞龙”。④在家族墓地改造完成的延宝７年（１６７９），他还突然将自己的名字由“光国”改为了“光 园”。⑤“国”与“园”虽为同义，但后者显然更具有与“四方”、“六合”相允的“八荒”的逻辑脉络。而且德 川光园似乎也很看重这一“园”字，甚至在贞享２年（１６８５）将追善供养自己生母的京都“本国寺”，也改称 为“本圆寺”。⑥ 结语 朱舜水在自身墓地的设计中，应该是隐含了一些能够表明自己“大明人”身份的元素。通过对朱舜 水墓地存在“护土墙”分析，其墓地设计应该采用了舜水先生故乡中国浙江省常见的墓地形制，也就是所 说的“依明朝式成坟”。同时，朱舜水墓地较为特殊的圆锥形“封堆”与梯形墓碑“碑盖”，可能象征了“大 明衣冠”中由明太祖钦定的“六合一统帽”与“四方平定巾”，这既是朱舜水自身经历中最为重要的两种 “汉家衣冠”，也是隐喻其明朝遗民身份，寄托思明衷情的一种物化象征。而这两种特殊设计在水户德川 家族墓地中的推衍，则表明了朱舜水对水户德川“四方平定、六合一统”的政治期待。 附记：本文写作受到日本水户彰考馆德川齐正理事长与德川真木馆长的帮助，英文摘要由德川博物 馆藤井由有子女士翻译，在此一并表示感谢之情。 （责任编辑：董灏智） ①②③④⑤⑥・朱舜水著、朱谦之整理：《朱舜水集》卷四，《书简一・与陈遵之书》，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１年，第４３页。 梁启超：《明末朱舜水先生之瑜年谱》，第５５页。 朱舜水著、朱谦之整理：《朱舜水集》卷十三，《源光国字子龙说》，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１年，第４４３页。 《国制定史跻・水尸德川家墓所保存整借事柴鞭告吉１・平成２２—２３年度》卷末资料２一（６）《墓所Ｉ二阴寸为年表》， 第２３１页。 参见：ｈｔｔｐｓ：／／ｊａ．ｗｉｋｉｐｅｄｉａ．ｏｒｇ／ｗｉｋｉ／德川光囫。 参见：ｈｔｔｐｓ：／／ｊａ．ｗｉｋｉｐｅｄｉａ．ｏｒｇ／ｗｉｋｉ／本囫寺。 ３６・
